《機器時代》:當機器不斷替代人,人是否還能重新主張自身的位置? | 新書

我們正身處一個被技術迅速重塑的時代。走進任何一家餐館,掃碼點餐已成為標配;超市裡,自助收銀台前排隊的人越來越多;銀行網點,智能終端替代了大部分櫃員業務。這些以“便捷服務”為名的技術,正悄然改變着我們最熟悉的生活場景。而更具顛覆性的技術正在湧現:chatgpt等人工智能大語言模型能夠撰寫文章、編寫代碼;各大城市街頭出現的無人駕駛出租車,預示着交通行業的深刻變革。在遠離大眾視野的工廠里,工業機器人和數控機床正夜以繼日地取代人工,成為生產的核心力量。在這場變革中,一個根本性問題亟待回答:當機器不斷替代人,我們該如何重新主張自己的位置?

國內首部關注“機器換人”的社會學著作《機器時代:技術如何改變我們的工作和生活》近日由廣西師範大學出版社出版,這是社會學家許怡歷時七年,親下製造業一線的深度觀察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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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自動化機器代替人,可以保證質量嘛,這一塊的話肯定是控制了。比如人燒焊的話,他可能會有某種情緒,可能會影響到這個工作。”“每天上班,只要把料放好,機器就自己做了,就這樣。”這些來自工廠的聲音,標誌着一個屬於機器的時代正在來臨。自動化不僅改寫了工廠的節奏,也正在重塑我們每一個人的生活方式。明明只是協助生產的機器,卻逐漸使人類退至輔助者的角色。人們開始相信——機器無所不能,甚至比人類更優越。在這股看似不可阻擋的浪潮中,中山大學社會學教授許怡,深入智能製造和自動駕駛的產業一線。她以研究者與勞動者的雙重身份,揭開了技術神話的另一面:機器並非中立,而是在社會建構中獲得權威,並逐漸主導勞動過程。只有從各式各樣的“機器迷思”中掙脫出來,才能喚起對一種更加公正、民主、以人為本的技術未來的想象。

在製造業存在着一種“機器迷思”:認為機器生產一定比工人生產更快、更好、更穩定。但事實並非總是如此。企業主普遍認為,機器比工人更可控。機器不僅是一種生產工具,同時也是一種監控工具,一個對工人進行治理的系統。這就是貫穿全書的核心概念——機器霸權。

本書對機器霸權的解釋框架,同樣適用於理解ai和高知勞動者的關係。技術對勞動力的替代已經不僅局限在體力勞動者,而是迅速擴大到了許多高技能和高認知的行業。我們每一個人,既享受了技術進步帶來的便利,同時也在承受着它帶來的威脅。本書提出“機器霸權”的解釋框架同樣適用於理解ai與勞動者之間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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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華大學社會學系教授沈原在為該書寫的序言中表示:“許怡基於珠三角幾個工廠的田野工作,對近十年間發生的‘機器換人’給予較為詳盡的描述,並提出了‘機器霸權’的概念,我認為她的這一概念卓有見地,實際上關於這一概念的闡釋也是本書最為精彩的地方所在。機器人固然代表了科技的巨大進步,但當其在不同的社會政治體制之下,被組織和應用到不同的勞動過程中以後,會產生不同的社會後果。當前那些最為先進的工廠內部正在發生的‘機器換人’,不僅壓抑工人在生產過程中的主體性,更有甚者,還將工人本身都從車間中驅趕出去。而這個過程能夠迅速實現,與圍繞機器人形成的特定意識形態密切相關。按照許怡的描述,上至宏觀意識結構和相關產業政策,下至地方官員、企業家、基層管理者、車間技術員等,多種社會力量的合力共築了此種工廠中的‘意識形態’。工人本身也參與了這一‘共謀’,他們囿於各式各樣的‘機器迷思’,接受其擺布,甚至把自己也變成了這一排斥自己力量的幫凶。按照勞動社會學的說法,這正是現今‘高科技時代’生產政治的體現。”

沈原表示,“此外,許怡的著作還提示我們:第一,勞動社會學必須注重新技術及其成果向勞動過程介入所引發的變化,‘機器換人’是一個表現,但還有很多其他表現,如對ai大模型的迅速發展及其影響就亟待進行調研;第二,勞動社會學必須有能力在描寫勞動過程變化的客觀層面上,聚焦於工人的頭腦和意識。這裡的關鍵是工人如何理解這種變化以及這些理解如何促動他們自己的行動。許怡的著作在這兩個方面都有重要的導引意義。”

本書作者許怡,中山大學社會學與人類學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曾獲清華大學文學學士、牛津大學理學碩士、香港理工大學社會學博士學位。主要研究領域為勞動社會學。近年來聚焦技術升級與勞動變遷,主持多項“機器換人”相關研究,並在國內外核心期刊發表多篇高影響力論文。

記者:錢歡青 編輯:徐征 校對:湯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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