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麗，快下車吧，吉時快到了，親戚朋友們都等著呢。”
“想讓我下車？可以啊，再拿十二萬的下車禮來，不然，這婚就不結了。”
“什麼？十二萬？咱們不是都說好了嗎，彩禮嫁妝都按你們家的意思辦了，怎麼又臨時加錢？”
“那是之前，現在是現在。我閨蜜結婚，下車禮都十八萬八，我要十二萬，算給你面子了。”
“小麗，你別這樣，這麼多人看著呢，有什麼事我們結完婚再說好不好？”
“不行！今天見不到錢，我就不結這個婚！你自己看著辦吧！”
01
林偉出生在一個雙職工家庭，父親林建國是國營機械廠的老車間主任，母親是廠裡的會計。
老林家在當地算不上大富大貴，但家風正，鄰里口碑好。
林建國為人沉穩，做事有原則，在廠里幹了一輩子，兢兢業業，受人尊敬。
他平時話不多，但說出來的話，總有幾分分量。
林偉是家裡的獨子，從小就被教育要踏實做人，本分做事。
他性格隨父親，有些內向，但為人真誠，待人懇切。
大學畢業後，林偉進了一家建築設計院，憑著一股子肯鑽研的勁頭，幾年下來，也成了項目組裡能獨當一面的骨幹。
林偉和新娘李麗，是在一次朋友聚會上認識的。
李麗長得漂亮，性格活潑外向，像一團火，瞬間就點燃了林偉平淡的生活。
林偉對李麗一見鍾情，展開了熱烈的追求。
每天接送上下班，節假日精心準備的禮物，生病時不眠不休的照顧。
林偉用他那樸實而真誠的方式，一點點地打動了李麗。
兩人很快就確立了戀愛關係。
剛開始在一起的時候，感情確實很甜蜜。
林偉覺得李麗就是他生命裡的那道光，他願意為她付出一切。
他把工資卡主動上交，李麗看上的名牌包包和化妝品，他眼睛都不眨一下就買單。
他覺得，男人賺錢，就是給心愛的女人花的。
李麗也很享受林偉對她的這種百依百順。
她時常在朋友面前炫耀：“我家林偉，對我那叫一個好，我說東他絕不敢往西。”
朋友們都羨慕她找到了一個“二十四孝”好男友。
但時間長了，林偉也漸漸感覺到了一些不對勁。
李麗的消費慾望越來越大，對物質的要求也越來越高。
她開始有意無意地拿林偉和別人的男朋友作比較。
“你看我同事的男朋友，又給她換了最新款的手機。”
“我閨蜜的生日禮物，是她老公帶她去歐洲旅遊。”
林偉聽著這些話，心裡不是滋味，但他也只是把這些歸結為女孩子之間正常的攀比。
他加倍努力地工作，拼命接項目，想多賺點錢，來滿足女友的願望。
他天真地以為，只要他足夠努力，就能給李麗最好的生活，他們的愛情，就能修成正果。
02
談婚論嫁，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但從提親的那天起，林偉才真正領教了什麼叫現實。
李麗的父母，對未來女婿的家底，進行了一番詳盡的“盤問”。
從林偉的工資收入，到他家房子的面積，再到林建國的退休金有多少。
每一個問題，都像一把精準的標尺，在衡量著林偉的“價值”。
飯桌上，李麗的母親喝了口茶，慢悠悠地開了口。
“小林啊，我們家麗麗，從小就是被我們捧在手心里長大的，沒吃過一點苦。”
“所以，關於你們結婚的事，我們當父母的，有些要求，也是希望她將來能過得好，你能理解吧？”
林偉連忙點頭：“叔叔阿姨，我明白。你們有什麼要求儘管提，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盡力。”
李麗的母親笑了笑，伸出了三根手指。
“不多，彩禮三十萬。”
三十萬。
這個數字，讓林偉的心猛地一沉。
他家的積蓄，他自己心裡有數。
為了給他買婚房，父母已經掏空了半輩子的積蓄，還背上了貸款。
現在一下子要拿出三十萬現金，幾乎是不可能的。
他求助似的看向李麗。
李麗卻避開了他的目光，低頭玩著手機，彷彿這件事跟她毫無關係。
林偉的嘴唇動了動，想說點什麼，但看著未來丈母娘那不容商量的表情，他又把話咽了回去。
回家後，林偉把這個要求跟父母說了。
母親一听就急了：“三十萬？這不是搶錢嗎！咱們市裡，一般人家結婚，彩禮也就十萬八萬的，她家怎麼敢開這個口？”
林偉低著頭，一言不發。
父親林建國抽著煙，沉默了很久。
最後，他把煙頭在煙灰缸裡摁滅，沉聲說道：“這個錢，我們給。”
“老林！”母親驚訝地看著他。
“兒子喜歡，有什麼辦法。”林建國看著兒子，眼神裡充滿了無奈，“錢的事，我來想辦法。你跟人家姑娘說，就按她父母的意思辦。”
為了湊齊這三十萬彩禮，林建國放下了老臉，幾乎把所有能藉的親戚朋友都藉遍了。
他還把自己珍藏多年的一些郵票和字畫，都拿出去賣了。
東拼西湊，總算是在訂婚前，把這筆錢湊齊了。
交彩禮那天，李麗的母親當著眾人的面，用點鈔機把錢仔仔細細地點了兩遍，臉上的笑容，才真誠了一些。
林偉以為，這件事就算過去了。
但他沒想到，這僅僅只是一個開始。
03
彩禮的事情解決後，李麗家又提出了新的要求。
婚車必須是奔馳寶馬級別的車隊，頭車必須是勞斯萊斯。
酒店要訂市裡最豪華的五星級酒店，宴席的標準，不能低於五千一桌。
婚慶公司要用最好的，司儀要請當地最有名氣的。
每一項要求，都像一把把尖刀，扎在林偉的心上。
這些，都需要錢。
而他家，已經被那三十萬的彩禮，徹底掏空了。
林偉試圖跟李麗商量，能不能稍微降低一點標準。
“小麗，你看酒店我們是不是可以換個性價比高一點的？菜品質量都差不多，沒必要花那個冤枉錢。”
李麗一听就不高興了。
“林偉，你什麼意思？結婚是一輩子的大事，我不想留下任何遺憾，這點要求你都滿足不了我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覺得，我們應該把錢花在刀刃上，沒必要為了面子……”
“什麼叫為了面子？”李麗打斷了他，“我嫁給你，難道不該風風光光的嗎？你讓我朋友同事怎麼看我？說我嫁了個連像樣的婚禮都辦不起的男人？”
每次溝通，都以爭吵告終。
最後妥協的，總是林偉。
他實在是太愛李麗了，愛到可以為她放棄自己的原則。
他不想讓她不開心，更不想因為這些事，影響到他們的感情。
他只能硬著頭皮，再一次向父母開口。
林建國看著兒子那張寫滿了疲憊和為難的臉，心裡不是滋味。
他這個做父親的，第一次對兒子的這門婚事，產生了懷疑。
這娶的，到底是兒媳婦，還是一個無底洞？
但他什麼也沒說。
他只是默默地拿出了自己的養老存摺，交給了兒子。
“去吧，按人家姑娘的意思辦。別讓她受了委屈。”
婚禮的各項事宜，終於在一次次的追加預算中，定了下來。
林偉鬆了一口氣。
他天真地以為，所有的難關，都已經過去了。
只要結了婚，李麗就會踏踏實實地跟他過日子了。
他滿心歡喜地，等待著婚禮那天的到來。
他不知道，一個更大的“驚喜”，正在前方等著他。
04
婚禮當天，天還沒亮，林偉就帶著伴郎團，浩浩蕩盪地出發了。
頭車是花了大價錢租來的勞斯萊斯，後面跟著一排嶄新的奔馳。
車隊所到之處，引來了無數路人羨慕的目光。
林偉坐在頭車裡，心裡既緊張又激動。
他想像著，很快就能見到自己美麗的新娘，然後牽著她的手，走進婚姻的殿堂。
然而，當車隊到達李麗家樓下時，意外發生了。
按照流程，林偉通過了伴娘們設置的一系列堵門遊戲，終於見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新娘。
李麗穿著潔白的婚紗，化著精緻的妝容，美得像個公主。
林偉單膝跪地，把手捧花遞給她。
“老婆，我來接你了。”
李麗接過花，臉上卻沒什麼笑容。
當林偉準備抱起她下樓時，她卻輕輕地推開了他。
“等一下。”
林偉有些疑惑：“怎麼了？”
李麗沒有說話，旁邊的伴娘清了清嗓子，站了出來。
“新郎官，別著急啊。我們新娘子說了，想讓她上婚車，還得過最後一關。”
林偉笑了笑，以為又是討要紅包的遊戲。
“沒問題，紅包早就準備好了。”
伴娘卻搖了搖頭，臉上帶著一絲玩味的笑容。
“紅包嘛，是小事。我們新娘說了，要一份’下車禮’，不多，十二萬。給了錢，馬上就跟你走。”
十二萬！
林偉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了。
屋子裡的親戚朋友，也都愣住了。
“什麼下-車禮？之前怎麼沒聽說過？”林偉的伴郎忍不住問道。
“之前是之前，現在是現在嘛。”伴娘理直氣壯地說，“這是我們這邊的規矩，也是討個好彩頭。再說了，我姐妹結婚，下車禮都十八萬八呢，我們要十二萬，已經很給你們面子了。”
林偉看著李麗，希望她能說句話。
李麗卻只是擺弄著自己的指甲，淡淡地說道：“我閨蜜們說的沒錯，沒這個錢，我是不會下樓的。”
林偉的心，一點點地涼了下去。
“小麗，你別鬧了，親戚朋友們都在樓下等著呢，吉時快到了。”他耐著性子勸道。
“我沒跟你鬧。”李麗的語氣，不帶一絲感情，“今天見不到錢，這個婚，就不結了。”
屋子裡的氣氛，瞬間降到了冰點。
林偉的父母，還有一眾親戚，都在樓下等著。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新娘卻遲遲沒有下來。
樓下的人群，開始有些騷動。
林偉的臉，一陣紅一陣白，他感覺自己像個小丑，被所有人看笑話。
他低聲下氣地哀求著李麗，李麗卻始終不為所動。
她的父母，就坐在一旁，冷眼旁觀，沒有絲毫要解圍的意思。
就在場面僵持不下，林偉快要崩潰的時候。
一個沉穩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這個錢，我來給。”
眾人回頭一看，是林建國。
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上了樓。
他臉上沒有什麼表情，看不出喜怒。
他走到林偉身邊，拍了拍兒子的肩膀。
然後，他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張銀行卡。
他對伴娘說：“這裡面有十二萬，密碼六個零。你們現在就可以找個地方，把錢轉走。”
所有人都愣住了。
誰也沒想到，林建國會如此淡定，如此爽快。
李麗和她的父母，眼神裡閃過一絲得意。
伴娘們歡呼一聲，拿著卡就跑了出去。
幾分鐘後，伴娘回來，對著李麗比了個“OK”的手勢。
李麗的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
她站起身，挽住了林偉的胳ر。
“老公，我們走吧。”
林偉看著她，眼神複雜，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婚禮，總算是得以繼續進行。
05
去酒店的路上，婚車裡的氣氛，尷尬而壓抑。
林偉一言不發，只是看著窗外。
李麗似乎也察覺到了他的情緒，試圖緩和氣氛。
“老公，你別生氣嘛。我也是為了我們好，多要點錢，我們以後的小日子，不也過得更寬裕嘛。”
林偉沒有理她。
到了酒店，盛大的婚宴開始了。
賓客們推杯換盞，熱鬧非凡。
但在這份熱鬧之下，卻湧動著一股詭異的暗流。
接親時的那場鬧劇，早就在賓客之間傳開了。
大家看林偉一家的眼神，都帶著幾分同情和看好戲的意味。
而李麗和她的父母，則像是打了勝仗的將軍，滿面春風地穿梭在酒席之間，接受著親戚們的“祝賀”。
“哎呀，還是你們家麗麗有本事，把婆家拿捏得死死的。”
“可不是嘛，這還沒過門呢，就先來了個下馬威，以後這日子，還不得說一不二啊。”
聽著這些話，李麗的父母笑得合不攏嘴。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按照流程，到了雙方家長致辭的環節。
李麗的父親率先走上台，拿著話筒，滿嘴的陳詞濫調。
無非就是感謝各位來賓，然後叮囑女兒要孝順公婆，和丈夫和睦相處。
他說得冠冕堂皇，聽得台下的林家人，心裡一陣陣反胃。
接下來，輪到新郎的父親，林建國致辭了。
林建國一步步地，沉穩地走上台。
他沒有拿司儀事先準備好的稿子。
他接過話筒，沉默地站了一會。
台下漸漸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這個沉默的男人身上。
大家都很好奇，在經歷了上午那樣的羞辱之後，這位公公，會說些什麼。
是打落牙齒和血吞，為了兒子的婚禮，說幾句場面話？
還是會忍不住，當場發作？
李麗和她的父母，也有些緊張地看著他。
他們心裡，其實也有些打鼓。
林偉則攥緊了拳頭，手心裡全是汗。
他既希望父親能為自己，為這個家，出一口氣。
又害怕父親把事情鬧大，讓自己的婚禮，徹底變成一個笑話。
終於，林建國開口了。
他的聲音，通過麥克風，清晰地傳遍了整個宴會廳。
“各位來賓，各位親朋好友，大家好。”
“感謝大家在百忙之中，來參加我兒子林偉和兒媳婦李麗的婚禮。”
“本來呢，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應該多說點喜慶的話。”
“但是，”林建國話鋒一轉，語氣突然變得嚴肅起來。
他的目光，掃過全場，最後，落在了新娘子李麗和她父母的身上。
“今天我得說件事。”
話音剛落，整個宴會廳，瞬間炸開了鍋。
所有人都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李麗的臉色，“刷”的一下就白了。
她父母臉上的笑容，也僵在了那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