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在前面:“在最初拿到劇本的時候,我就很喜歡這個故事風格,它不像一般的愛情戲,只寫一對兒,而是寫了不同人物的情感歷程”在kk與導演宋曉飛的對話中,被這句話一下子擊中。對的,這就是kk在看《驕陽伴我》時的最大感受,也是這部劇的一大亮點——群像刻畫,娓娓道來,像極了身臨其中的我們,也在尋找屬於自己的那一輪「驕陽」。
我們能自動代入盛陽作為打工人的日常,能在簡冰的經歷中看到新時代熟齡女性的新樣本,也能跟隨劇情逐漸剝開中年男性代表薛易明的內心世界,更能從盛向前、羅美娟夫婦的日常里洞見抗住歲月打磨的「父母愛情」。
作者 / 張懷民
採訪、編輯 / 朱婷
運營 / 小餅乾
都市情感劇是國產劇常見的題材,拍的人很多,但能拍的出彩的很少,近幾年尤其如此。似乎每每提及都市劇後面必跟隨著諸如“懸浮”、“抓馬”等字眼,基於第三方視角,我們也不止一次發問:大眾到底需要怎樣的都市情感劇?
9月1日,由肖戰、白百何、朱珠、田雨領銜主演的都市情感劇《驕陽伴我》上線,起初確實有帶著審判的眼光去追劇,故事節奏鋪陳雖然有點緩慢,但假若你一直追劇的話會發現,這是創作者的初心,希望可以有條不紊地舖故事,打基調,構建一個圍繞男女主展開的群像世界。
誠然,在優質內容、時代性情緒、多元話題加持下,《驕陽伴我》逐漸解鎖出了一條非典型都市情感劇的落地道路。上線9天拿下貓眼熱度周榜冠軍,盛陽拿下貓眼角色熱度周榜冠軍,8登酷雲全端熱度榜首,拿下Vlinkage電視劇播放指數冠軍,在微博、抖音等社交媒體引發熱烈討論。
《驕陽伴我》的編劇李瀟紮根都市題材賽道近20年,曾是「白玉蘭獎」最佳編劇獎獲得者,擅長塑造細膩而接地氣的現實人物,她的搭檔,同樣也是這部作品編劇之一姜無及也創作多部精品都市劇。導演宋曉飛,攝影師出身,曾經拍攝過《一代宗師》《泰囧》《北京愛情故事》《情聖》系列等多部膾炙人口的電影,2021年《雪中悍刀行》讓他一舉走入了國產劇觀眾的視線。
上週,《文娛Talk》和宋曉飛、李瀟聊了聊關於這部劇的熱議話題與幕後創作。他們不止一次談到對於這個項目一致的默契:要做一部以男女主為核心,展開群像愛情故事線的都市劇。談及劇本觸動的點,宋曉飛導演表示,這個故事不是單一的情感故事,它圍繞著主線呈現了生活的方方面面,“劇本有一個人物全景式的描繪,這個是打動我的關鍵。”
一、愛情不是都市劇的全部
會畫畫、從事設計行業、重慶人。
宋曉飛導演說起演員肖戰與《驕陽伴我》這個故事裡盛陽一角設定的高重合度時,自己都忍不住想笑,“這個真的是個巧合”。演員自身經歷與角色經歷相符的巧合加成,在職場線架構的精心設計和構思下,讓《驕陽伴我》的生活化氣質瞬間拉滿。
熬夜點燈、996、職場被使絆子,新人設計師盛陽日常被上司偷創意搶功勞還得面帶微笑買咖啡,工作強度大到根本沒時間談戀愛,卻還是得應付家裡的催婚和隔三岔五的相親局。才華橫溢的女導演簡冰,在職場經常面對客戶的性別刻板認知。男女主盛陽和簡冰一上線,立刻就引發了無數觀眾的共鳴。
事實上,這正是導演宋曉飛和編劇李瀟想要的,以職場塑造人物魅力。
近些年,國產都市劇琳瑯滿目,題材細分與類型拓展都做到了全面開花。不過有意思的是,市場反饋卻總在吐槽都市情感劇等同於都市男女戀愛劇,熟齡局也好,大叔蘿莉配也罷,都不過是青春偶像的不同場景年齡版本。
在這樣的背景之下,接下這個項目,導演宋曉飛與編劇李瀟對於《驕陽伴我》最大的共識就是——“不止是愛情”。
《驕陽伴我》的故事主線,是新人廣告設計師盛陽與業內知名廣告導演簡冰彼此照耀、相互治癒的“充電式”愛情故事。但內容卻以細緻的職場內容為開端,沒有失控的激情,戲劇化的相遇,所有沛然的感情,都很克制。
直到第四集觀眾才知道盛陽對簡冰崇拜的情感來源——年少的盛陽為自己父親的清潔工身份感到自卑,但在簡冰的公益廣告裡,卻在告訴大眾父親工作的平凡和偉大,那次兩人夕陽下的相遇,成為了少年成長道路上的照明燈。
這個選擇甚至在首播階段讓劇作陷入了“節奏不夠爽”的爭議。
面對這個問題,宋曉飛和李瀟都很坦然。 “這種細緻豐富的元素和人物,是跟著主要人物走的”,上班就會面對工作問題,工作出了問題就得想辦法解決。李瀟表示,這是一個向觀眾交代盛陽和簡冰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以及現在正在經歷一個什麼樣的處境的過程,更是鋪陳人物魅力的重要基底,“為之後盛陽與簡冰的感情發展做好人物性格的鋪墊”。
相愛的成立需要回答兩個疑問:為什麼一個年輕帥氣的陽光男孩,會喜歡一個離異、正在經歷困境的女導演? ”相對應的,也得告訴觀眾,為什麼一個事業有成的成熟都市女性,會愛上一個初出茅廬的小伙子?
回答這兩個問題的過程,就是圍繞著人物的社會關係支撐下,生活內容順勢傾倒而出的過程。
通俗一點就是群像刻畫輔助主線的成立,而這樣的大全景呈現需求,也恰好與宋曉飛導演擅長的敘事方式不謀而合。 “這個故事不像一般的愛情戲,除了注重刻畫男女主,它的內容涵蓋了方方面面,包括角色的周邊是什麼樣?父母什麼樣?兄弟姐妹什麼樣以及朋友之間又是什麼樣。”
從“職業塑造人物魅力”出發,《驕陽伴我》密密麻麻地織開了一張由盛陽和簡冰發散而出的全景社會生態剖面圖。
在這張圖裡,可以看到給下屬穿小鞋的上司,看得清一切卻隔山觀虎鬥只為公司利益的老闆,鬥嘴摸魚但關鍵時候會互相幫助的朋友和同事,相伴了大半輩子也還是會因為各種事情拌嘴的父母、愛闖禍的妹妹、時髦能幹的女性好友等等,就像愛情一樣,這些共同組成了盛陽和簡冰的生活。
愛情是故事的主線,但不是故事的全部。
二、“一個人沒有在一段感情裡變更好,那就不叫愛情”
《驕陽伴我》的第一版劇本在寫完第20集之後,編劇李瀟一鍵刪除了已經寫好的故事,推翻又重頭再來。
2019年,李瀟接到這個項目,彼時她將其看作是一個常規的命題作文,按常規節奏迅速進入項目。在第一版本的故事裡,盛陽陽光輕盈,符合傳統印象裡對於都市劇情感線中“弟弟”角色的一切想像,如同市場流行的陽光開朗“小奶狗”,在感情線當中積極又主動,簡冰登場就是一個已經完成了離婚的狀態。
“大概寫到20多集的時候覺得不太對勁,於是她推翻了原本的人物和劇情設定,全部重寫”。彷彿命運的齒輪轉動,李瀟自己現實的感情生活與故事裡盛陽和簡冰的年齡差有相似性,因此在劇本推翻重來的過程當中,李瀟坦言投射了更多個人真實的經歷和體會。
“從我自己的角度出發,原來會更注意到年齡差距帶來的吸引力,而忽略兩個人在靈魂上的相融性。”首先是平視的人物關係。她沒有讓簡冰做性轉版的霸總,甩一些職場華服慢動作名場面和高高在上的指點人生姿態;也沒有讓盛陽這個角色幼稚無知,衝動魯莽。
大眾印象裡,有著一定年齡差的關係總是年輕男孩主動,成熟女性被動,加上周圍人流言蜚語共同構成一個劇情場景。 “但在實際生活中,這樣有年齡差的伴侶,有一個共性,男孩的心理年齡往往是要成熟一些,而女主內心反而保留著夢幻的期待。”
編劇李瀟的現實體驗,讓人物在精神層面的表達,煥然一新。
盛陽和簡冰,哪怕職場受挫,婚姻失意的時候,也至多點碗螺螄粉順便聊個天。盛陽紳士護送喝醉的簡冰回家,簡冰致電感謝,沒有一見鍾情的電光火石,沒有任何曖昧氣氛;之後逐漸相知,簡冰為盛陽工作的難題提供指引方向。盛陽毫無疑問崇拜且記掛著簡冰,但再度重逢,他首先想到的是“我還不夠優秀。”
簡冰也不是都市劇裡常見的家庭主婦突然醒悟的都市女性形象,“所以在她身上不存在自我價值轉變的過程”。橫向對比來看,這個角色設定立足當下超越當下,她更像是這一代90後到了36歲。可能會面臨或者做出的思考和行為。
這也是劇本觸動到導演的核心,宋曉飛認為愛情中最好的表達是相互成就,而編劇李瀟在劇本中所要闡述主旨即“愛情是用來成就你自己的,如果一個人沒有在一段感情裡變得更好,那麼它就不叫愛情。”
他認為,《驕陽伴我》整個故事更加現實,刻畫的是不同的人如何面對世界和自我,關於每個階段,每種生活狀態裡的人,在追求什麼樣的親密關係以及未來的人生。
從這個角度,再看《驕陽伴我》故事裡正處於感情三個重要階段的愛情線:盛陽和簡冰的互相暖愈式愛情,結婚十年無法同頻而選擇分開的簡冰和薛易明(田雨飾)以及還在生活瑣碎裡拌嘴的老年夫妻盛向前(楊皓宇飾)和羅美娟(王琳飾)。
簡冰和丈夫在工作間的爭吵,也揭開了某種婚姻的真相。一方面,當愛情消逝,夫妻倆因為事業和社會形象捆綁在一起,是選擇維持空殼婚姻還是果斷轉身?這也是李瀟想要藉簡冰離婚這個過程來探討的人生感悟。
“我把簡冰的離婚變成現在進行時,36歲的成熟女性,關於親密關係的感悟和人生經歷的回望,如果不借簡冰的口表述出來,我會覺得很可惜。”
另一方面,年齡擺在眼前,事業小有成就,人物的價值表達自然而豐盈。 “包括一些所謂的金句,放在簡冰身上就很合理。”
李瀟將簡冰與薛易明的婚姻比作是一場馬拉松,“倆人一起出發,跑過了一段路,但在中途出現了配速不一致的情況,那就分開,各自繼續跑。跑著跑著,或許會遇到新階段配速一致的盛陽。這個過程中,跟誰跑並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你自己要跑到終點。”
至於觀眾都很喜歡的盛陽父母相處的日常,則是以代際為線,向觀眾呈現了另一種模式的愛情。他們攜手走過了半輩子,最不會的就是直接表達感情,明明很愛,但一輩子都沒說出一個愛字。盛向前一出現,彈幕就飄滿:彷彿看到了我爸。多條情感脈絡透過群像視角交匯,指向劇集對於真實生活的探討:
生活有無數的可能性,隨時在交疊流動,愛、婚姻和人生都一樣,是一個過程,而並非簡單的標籤和結果。
三、不迴避不美化,娓娓道來的真實「落地」
無論是主線愛情的刻畫,還是全景社會生態剖面圖,導演宋曉飛和編劇李瀟有一個達成共識的方向:要足夠真實。
為了更大程度實現「真實」的落地,導演甚至帶著美術、道具團隊耗費了兩個月的時間,在攝影棚裡1:1復刻搭建了兩層樓道,除了盛陽的家還搭建了對面樓的房間,來拍盛陽上下班以及家庭生活的戲份。 “包括朝向,早晨起來衛生間在哪裡?清晨太陽的色溫是暖的,夜景霓紅燈亮起來又是什麼樣子的,我們用燈光亮度和色溫變化來營造一天的光影變化。”
細節上還包括人物從小生活的印記,喜歡打籃球,喜歡畫畫,甚至連陽台上要放什麼樣的花、怎麼掛衣服都做了精心的設計。
煙火氣十足的場景帶來了真實的生活感,職場部分同理,比如盛陽坐地鐵上班,熬夜坐在電腦前搞設計等等,工業化為畫面加成,實現「真實」氛圍的框架搭建。
在框架氛圍到位的基礎上,《驕陽伴我》還罕見地講述了普通家庭出身的少年,成長過程中對於父母職業、家庭經濟情況的“羞恥感”。
“這是一種很真實的情感”,編劇李瀟跟我們分享自己成長過程中的感悟,“我的父母也是普通工人,他們在90年代末下崗,經濟條件一般,少年時期的我也曾因此覺得羞恥。”
事實上,誠如李瀟所說,這是一個無法逃避的問題。儘管有大量的同類題材作品會選擇用一個完美無缺的主角人設,去慣性迴避美化這樣的成長價值觀所形成的變化。但“我把曾體會過的羞恥心和不理解放在了小盛陽的身上,希望藉盛陽這個角色去面對這些真實的問題。”關照社會現實的同時,又串聯出了簡冰與盛陽之間十年前的交匯,一舉兩得。
這一點宋曉飛和李瀟也有一致的默契,“我們沒想塑造一個多麼完美無缺的人,包括簡冰,我們也安排了一個心情不佳會去喝酒的習慣,會讓人物多幾分真實,大家壓力太大時,確實會喜歡小酌一杯。”
關照社會議題,不追求人設的完美,這一特質在閱文集團旗下新麗傳媒的都市劇中經常被強調。作為新麗2023年都市劇的代表作品之一,很大程度上來看,《驕陽伴我》再一次展示了新麗對於都市題材和女性題材融合的把握和迭代。從早期的《大丈夫》到《我的前半生》《流金歲月》再到《玫瑰之戰》和今年的《驕陽伴我》,新麗用特色鮮明屬於新麗的一流都市劇創制能力,牢牢地圈住了電視機和視頻平台前的眾多觀眾,展現著頭部影視公司的實力並不斷突破進取。
有意思的是,在《驕陽伴我》的不少場景裡,新麗還默默地植入了自家作品的“廣告”。比如盛陽和盛向前在家看的劇,就是新麗出品的《風起隴西》,盛向前還在劇裡用台詞“一劍六千里”call back了《雪中悍刀行》的劍九黃,說起來這也是導演宋曉飛第一部獨立執導的電視劇作品。
而編劇李瀟與新麗更是早在2014年的《大丈夫》當中就有過合作了,之後又相繼合作了《情聖》《來電狂響》《縱有疾風起》以及今年的《驕陽伴我》。和現實里大部分的合作一樣,熟人局總是多了幾分默契,這對於需要階段性長期作戰的內容行業來說,無疑也是增量之一。
最後,回到文章一開始的問題:大眾需要什麼樣的都市劇? kk淺顯的認為,一定得是群像出彩、煙火氣十足、不懸浮接地氣的劇,而《驕陽伴我》的出現,可以說這不失為一次國產都市劇的進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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