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23日,下午。梁小川上完課,抱起書包,輕快地奔向教學樓頂層。他穿過長長的走廊與柔和的夕陽,推開一扇門,那是另一間教室,老師羅明健正在裡面等他。
這間教室和他平時上課的教室有些不同,室內擺滿了圓形的白色桌椅,和一些看上去有些“高大上”的設備。梁小川喜歡這兒,來這兒,彷彿跳脫出了初升高的瑣碎日常,進入到一片安靜隨意的私人空間。
他還記得自己讀初一時,一堂語文課結束後,老師羅明健走上講台,問有沒有人願意參加一個興趣小組。參加的同學每週都可以花上幾個小時課後時間,做一點“充滿想像力”的事。
梁小川很快舉手,很多其他同學也參加了,其中有張晨、王琳琳、何欣和苗知誠。
羅明健帶大家來到一間嶄新的教室。
“這是什麼地方?”梁小川問。
“未來教室。”

■ “更遠的世界”
梁小川來這裡想要短暫跳離學習的壓力,王琳琳的願望有些不同,她來未來教室是因為“聽說裡面有很多電腦,可以上個網”。
能上網對王琳琳來說有特別的意義。透過網絡,她能看見世界的另外一面——更遙遠、陌生,也更絢麗的那一面,更關鍵的是,她所看到的和她所處的生活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王琳琳今年14歲,從出生起就一直生活在四川雅安的寶興縣。寶興縣四面環山,面積3114平方公里,總人口只有4.8萬人。她的同學裡有不少人父母出外務工,於是同學也跟著離開了。最後,儘管縣里有40餘所中小學校,但學生總人數在20人以下的就有12所,其中6所學校學生總數不足10人。
王琳琳所在的靈關中學有600人,是這些學校中最大的一所,也是2008年汶川地震後重修的,大門口刻著“澳門特別行政區援建”的字樣。 2020年,學校申報了一個青少年公益項目,項目很快通過,在原來教學樓的屋頂封裝了一間教室。王琳琳是最初踏入這個教室的孩子之一。
這裡就是“未來教室”,由騰訊成長守護、騰訊遊戲、騰訊SSV等發起的“智體雙百”公益計劃所修建,像這樣的教室在全國各地建了36個,裡面有各種科技設備和工具。王琳琳和同學們還可以參加通過未來教室舉辦的許多比賽和活動,比如2022年底的“雙師科創營”,“雙師科創營”由學校指導老師和優秀科創教師結對,帶領學生圍繞當地特色選題,設計、製作科技創意作品,進行展示比賽。

王琳琳並不了解教室背後的故事,她只是想看更多外界的影像——2021年,王琳琳家才裝上電腦,是母親為了工作用途買的。來到未來教室,她才知道原來除了電腦還有這麼多有意思的設備:能直接打印出玩具的機器、戴上後能360度看四周的裝置、可以做程序的硬件模塊、會隨著眼睛移動做出不同反應的設備,或是巨大的投影幕布……
王琳琳意識到自己身處的不僅僅是個電腦室,這些電腦不只是可以用來上網。她很快忘記了自己是來“玩電腦”的,把所有勁頭都用在了鑽研各種設備上。就像初次戴上VR眼鏡那樣,她一度只能通過視頻影像去眺望的世界,忽然向她展現出了彷彿可以直接觸摸的樣貌。
在未來教室中,她學習自己感興趣的方向,這些方向和升學沒有太多關係。她只是出於興趣、好奇——當然,也出於一點點抵達更遠世界的渴望。

這個“更遠的世界”來自於各大中學舉行的科技創新競賽,以前,這些比賽的舉辦地點總是在大城市,像靈關中學這樣的山區學校原本很難企及。有了未來教室後,一切都不同了。孩子們的能力在教室內被培養起來,自信也由此而生。他們還在這裡參加了像科創營這樣的活動。
羅明健曾經問過王琳琳為什麼想參加科創營,又對未來有什麼夢想。
“我想通過這些活動去到更遠的地方,我記得以前有同學好像去了深圳。以前我到過最遠的地方是宜賓,當時是坐班車去小姨那裡,我還沒有坐過飛機、高鐵和地鐵,這些深圳都有。”這是平時比較沉默的王琳琳一口氣說得最長的話。
當然,這番對話並不嚴肅,當被追問“想去深圳幹嘛”的時候,王琳琳想了一會,然後笑了,說:“去深圳玩一天!”笑容撫平了她臉上的深思熟慮,透出了孩子的活潑勁兒。
■ “讓他們擁有信心”
王琳琳口中的那個“去了深圳”的同學,是羅明健2021年底帶著去深圳參賽的一個孩子。
2021年,騰訊舉辦了不少青少年科技創新比賽,羅明健帶著學生參加了其中一項賽事。在騰訊濱海大廈樓下,初抵深圳的羅明健和他的學生望著人來人往、燈火通明的大廳,過了一會,他低頭對孩子說:“以後,你的目標就是到深圳這邊來。”
這句話不僅適用於孩子,也適用於羅明健自己。
未來教室的項目申報通過後,羅明健作為學校的信息課老師,義不容辭地接過了管理這個教室的任務。一直以來,他都對電子設備充滿熱情。某種意義上,他能調到靈關中學教書也多虧了他的這份熱情。
2000年12月,羅明健當時從中等師範學校畢業不過半年,用自己在村小教書一年的工資拼湊起了一台二手電腦,一點點地學習如何裝配硬件、使用軟件。 2002年,他用破舊的電腦做出了課件《圓的面積的計算》,能夠演示圓展開面積計算的動畫,不久後,他被調到了靈關中學。
這次經歷對羅明健來說是一次啟示:只要掌握了最新的技術,哪怕比不過那些天資卓然、處於優越環境的人,也能一定程度上改變自己的未來。他一直想讓學生們明白這個道理,但他很少在嘴上講,更多的是以身作則。
在羅明健最初填申請表,想要設立未來教室的時候,他認為未來教室“多半像計算機教室一樣,只是弄點電腦過來”。但之後,他發現自己錯了。隨著他與騰訊成長守護團隊的不斷溝通,發現他們提供的不僅僅是硬件支持,也有軟性的課程、活動和比賽,都是他夢寐以求的。

那個時候,羅明健並不比學生們更加了解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 2020年底,他花了整整兩個月反複調試設備。一開始,他照著配套的教程做,但設備總是出問題。於是,他加入了未來教室群,和天南海北的老師交流。通過交流,他很快得知出問題的原因,因為他拿到的硬件是2.0版本,教程是針對1.0的。於是他又去找新資料,繼續嘗試,終於順利用上了未來教室提供的資源。
靠著熱情和實幹,羅明健把未來教室和科創活動做得頗具特色,他身上的這些品質,也或多或少影響到了學生們,比如梁小川。
2021年年中,羅明健輔導的學生在四川省編程大賽中獲得二等獎。梁小川就是在那個時候開始學習編程的。對梁小川來說,學編程是一件很需要自信的事,而自信是他從未來教室得到的最大收穫。
梁小川熱愛遊戲,夢想是當一名遊戲攻略Up主,但以往,梁小川的夢想總是受到的打擊,這些打擊有不少來自周圍人對遊戲的偏見。當他打開電腦時,總是不得不忍受父母的嘮叨。
他在未來教室裡找到了屬於自己的空間——不用應對嘮叨,不用滿腦子思考和應付考試,可以乾自己想幹的事。漸漸地,他開始鑽研起了遊戲背後的原理,學習用代碼實現自己想要的功能,後來,他做了一個類似“坦克大戰”的小遊戲和同學們玩。在他身後旁觀這一切的,正是羅明健。
大部分時候,羅明健對待孩子們十分寬容,他只在必要的時候提醒學生們不要偏離方向。在未來教室這兒,沒有什麼不務正業,所有的事都有著自己的意義,梁小川的自信心就是這樣培養起來的。
梁小川覺得在未來教室的時間總是過得飛快,他擔心自己有一天不得不離開這裡。帶著這些擔憂,當羅明健向他們宣布未來教室將迎來“雙師科創營”活動時,他毫不猶豫地報名參加了。
正如活動的名字所示的,梁小川和王琳琳他們將“擁有兩個老師”,即學校指導老師和科創教師,其中一個是羅明健,另外一個是來自遙遠的廣州市的曾祥潘。羅明健帶著孩子們實踐,曾祥潘擔任遠程指導,這種城鄉老師結對帶著孩子們創作作品的活動形式,讓來自發達地區的科創知識能被快速輸送到偏遠的小鎮。

曾祥潘把這次活動看成是一次“讓教育公平的機會”,這對鄉村中學的孩子們來說更加重要。但無論是對城市還是鄉村的孩子們,它都有一個共同的意義——給孩子們提供更多的選擇。
“現在孩子的時間被分成了兩半,一半在學校裡,只關注文化課的學習,放學之後的時間都在家裡。如果不補充其他選擇,他們可能就會沉浸在比如玩手機這樣的活動中去。科創這一類的項目,能夠給他們更多選擇,有了選擇,他們就不太會沉浸。”
■ “多一個選擇”
王琳琳沒想到的是,她在科創營首先被滿足的是另一個願望:去看看毛絨絨的可愛生物——大熊貓。雖然寶興縣是“熊貓老家”,但在參加科創營之前,她從來沒有親眼見過。
今年1月15日對王琳琳來說是個特殊的日子。她和老師、同學們一起坐車去了寶興縣的鄧池溝。 1869年,當時還被稱為“黑白熊”的大熊貓正是在這裡被發現,漸漸為世界所知。
至今,王琳琳還覺得那天“閃閃發光”,森林裡的冰雪還沒消融,在陽光下閃耀著,他們乘車上山,來到大熊貓保護區。工作人員和藹可親地給她介紹那里大熊貓的情況,包括大熊貓的生活習性,野生大熊貓的救助、保護等。
經過一番討論,師生們很快有了想法——將大熊貓作為他們參加科創營的作品主題。可以將平時學到的科創知識運用在現實問題中,王琳琳感到了夢想變成現實的滿足,活生生的大熊貓就在她面前,比想像中看起來大,又比視頻裡看起來懶散,但她還是喜歡,她喜歡大熊貓真實的樣子。她想付出自己的努力給大熊貓保護出一份力。

踏上回家之路時,王琳琳已經寫滿了筆記,都和大熊貓的救助有關——寶興縣內的保護區沒有專人救治大熊貓,只能從雅安市碧峰峽的熊貓基地請專業的人過來,大熊貓得到救治後,還需要多次測溫來判斷是否康復,有沒有其他問題,但給清醒的野生大熊貓測溫是件危險的事,所以只能人工進行觀察。
孩子們和老師想要解決這個問題,做大熊貓運動狀態和體溫的監測裝置。
回到學校後,羅明健和曾祥潘商量起了具體的計劃。把需要實現的功能列出了一張計劃表。
最終,老師們決定把選擇權交給孩子們,讓他們自己選擇該干什麼。溝通協調能力強的張晨做了小組長。王琳琳給自己和另外一個同學何欣安排的任務是外觀結構設計。她根據從工作人員那裡了解到的救助方案,得知大熊貓腋下測溫比較穩定,為了讓溫度檢測儀在腋下固定,她選擇去做一個“穿戴式檢測儀”——她更願意叫它“穿戴衣”。在最開始,他們嘗試用3D打印機來做捆綁裝置,不過很快意識到打印出來的材質太硬,大熊貓穿著不舒服,於是決定用針和線來縫製。這是一份很需要細心的工作,但王琳琳完成得很好。
梁小川毫不意外地選擇了編程。他還有一個幫手苗知誠。苗知誠是梁小川在遊戲中的隊友,兩個月間,兩個人把原本玩遊戲的時間花在了寫程序上。在梁小川看來,編程是一種對自我的超越。他時不時被困在煩惱中,煩惱來自於他的程序效果達不到預期,他為此感到著急,但絕不是為了“項目進度”,而是為了自己。

一切都是為了自己。這是整個科創活動中,孩子們心頭的想法。也正因為如此,每個人都展現出了超乎羅明健意料的責任感。羅明健曾經對曾祥潘感慨說:“我們做的這件事特別有意義。同學們甚至利用中午和周末的時間來訓練和改進作品,我能夠感受到孩子們對這件事的熱愛。”
身為老師,羅明健和曾祥潘始終很清醒,無論這次活動結果如何,孩子們都只是為了自己,老師要做的,也是肯定學生們的興趣愛好,給他們樹立信心,讓他們在課外多一個選擇。
“多一個選擇”這句話看起來輕描淡寫,正是騰訊遊戲舉辦科創營活動的應有之義。把這當作課後除了遊戲、短視頻之外的其他選擇也好,當作未來走出大山去的一個選擇也好,許多青少年們需要的也許僅僅是“多一個選擇”。

一直以來,當未成年人遊戲防沉迷的話題出現時,我們總是免不了去談“怎麼控制孩子們玩遊戲的時間”。遊戲中愈發嚴格的未成年人保護措施和防沉迷系統正是為此而生,並且也取得了不錯的成效。
然而,一個很明顯的事實是,只有控制並不能讓孩子們釋放愛玩的天性——即使沒有遊戲,他們也總需要一些東西來消耗課餘時間。另一個很明顯的事實是,大多數時候,在提及未成年人保護和防沉迷時,未成年人自身的視角是缺失的,儘管孩子們的自製力不那麼強,但這並不意味著家長、學校和社會就可以忽視他們的需求。這種需求與能不能拿到手機、玩不玩得到遊戲關係不大,而是關乎他們的理想——當機會出現在面前時,四川山區的學生和廣州城市的學生一樣,都想努力抓住它。
僅用限製手段去堵的時代已經成為過去,現在成年人所要做的,或許正是更好地引導孩子的愛玩天性,同時給他們製造足夠多的機會和選擇。
未來教室和“雙師科創營”就是一次相當好的機會,也是騰訊遊戲給我們提供的一種未成年人保護新思路。
一直以來,騰訊遊戲在未保方面走在前列,不少由其開創的措施成為遊戲行業的通用方案,在未成年人保護體系1.0到3.0階段,已經把技術限制防沉迷做出了成效。到了新時期,騰訊遊戲未成年人保護體係也進入4.0階段,在“疏堵結合”的方向上做更多探索,用課程和活動去豐富孩子的課外生活,對行業和社會都有一定借鑒意義。以後,這樣的實踐還應該有更多。
■ “未來”
3月27日,羅明健和未來教室參加科創營活動的5個同學提交了大熊貓測溫項目的裝置。他們的作品在小動物身上進行實驗並得到了驗證,成功實現了體溫檢測和體徵監測的功能。
也許在之後,他們將有機會前往深圳,去看更大的世界,但在此刻,每個人都顯得很放鬆,還帶有一些期待,相互嬉笑著,為了友情和夢想,短暫跳脫學習壓力的日常,在未來教室裡閒逛玩耍。
一切就像梁小川說的那樣:“這一切結束之後,我有一點點成就感,很有自信。除了高興,就沒有別的感覺了。”

(應受訪者要求,文中梁小川、張晨、王琳琳、何欣、苗知誠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