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伴依戀／電影《親愛的愛莉絲》：病態自戀情人如何對你精神操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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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Inka（一肩伴侶心理諮商所伴侶心理師）

《》（Alice, Darling）由瑪麗奈伊（Mary Nighy）執導，主要述說女主角愛莉絲（Anna Kendrick飾）被傾向的男友，長期處在強大的焦慮、壓力之下，身心逐漸失衡。而愛莉絲的兩位摯友，因慶生邀請愛莉絲一同回到兒時舊地渡假，在旅途中，好友們逐漸發現愛莉絲受到男友不合理的高壓控制，進而幫助她鼓起勇氣脫離這段有毒的、重新找回自己。

電影一開始所呈現的，是愛莉絲正在赴約途中，心事重重、憂慮不安的狀態。

愛莉絲很渴望能與摯友蘇菲和泰絲共度美好時光，但是自從愛莉絲與男友賽門交往，她的生活就處處受限。賽門尤其不喜歡愛莉絲與朋友見面，他會在愛莉絲赴約時瘋狂傳送簡訊，提醒她不要久待趕快回來。詭異的是，聚會中愛莉絲必須離席躲到廁所裡，拍下她個人私密的照片傳給男友，即使她不願意，但還是必須這樣做，因為賽門要求她傳這些照片。對於而言，他們會以物化的心態看待伴侶，他們是消費者，而伴侶是物品，因此伴侶的身體必須符合他心目中喜好的條件，並且透過監視隱私來引發伴侶的羞恥感與隨之而來的心理壓力，以達到控制伴侶的目的。

愛莉絲與賽門同居，每天清晨，愛莉絲就趁著賽門還熟睡時悄悄地起牀，開始默默地梳妝打扮。賽門對愛莉絲的外型有諸多要求，妝容、髮式、衣著甚至體態都必須符合賽門的喜好，愛莉絲總是想：「賽門應該是愛她、為她好才這樣嚴格要求吧？」，但是她也發現到，賽門對他自己卻是隨興寬容。病態自戀者擁有極端的特權感，經常呈現出「嚴以律人、寬以待己」的作風，但是不少被操縱者願意試著相信對方是出於善意才會如此嚴厲地要求，殊不知病態自戀者是出於本身膨脹的自大感，以及為了彰顯自我的重要性，而對他人頤指氣使或是軟硬兼施，從中享受操縱他人的快感。

男友賽門是一名畫家，他在眾人面前總能暢談自己的作品、展現出過人的自信與魅力風採。但是私底下的賽門，卻相當地在意外界的評價、內心脆弱容易崩潰。賽門很害怕如果沒有得到外界的肯定，自己就是個沒有價值的過氣藝術家、一文不值的失敗者。善良有同理心的愛莉絲會在賽門沮喪失意時，給予他最大的肯定與溫暖的擁抱。這可能是有自戀型人格傾向的賽門一直需要掌控愛莉絲的因素之一，因為愛莉絲是他理想的自戀供給者：對外，她的美麗能給賽門增添光彩；對內，她的體貼與忠誠也能安撫賽門極度不穩定的自我價值感。面對賽門永遠笑容以對的愛莉絲，其實在關係中承受了很大的壓力，因為她知道，如果賽門感到不開心，接下來的日子恐怕又不好過了。愛莉絲對於男友的控制欲，感到說不出所以然的焦慮與困惑，當這份焦躁不安席捲而來時，愛莉絲會躲起來拉扯頭髮，透過自我傷害轉移心中強烈的痛苦。

話說好友泰絲的生日即將到來，面對蘇菲與泰絲的盛情邀約，愛莉絲揣度著如何能參與？這是一趟遠行、而且會去好幾天，根據她對賽門的了解，可以料想到賽門一定不肯讓她去。從這當中，可以發現到病態自戀者會刻意讓受操縱者逐漸遠離身邊重要的親友，這是一種「孤立」的手法，目的是為了不讓受操縱者形成自己的人際圈。當受操縱者的人際交往只侷限在病態自戀者及其人馬時，病態自戀者就能輕而易舉地在各個層面施展控制，並減少外力的幹涉。

愛莉絲好不容易瞞過了賽門，如願地與好友們同行。朋友開著車，外頭的天空多麼晴朗、鳥兒自由飛翔，與她被囚困的內在形成強烈的對比。不出所料，賽門的簡訊聲再度響起，愛莉絲看著簡訊，感覺到好沉重的壓力，腦中突然閃過賽門的臉、對她的身體觸碰、還有對她洗腦的那些話語……愛莉絲四肢癱軟、感到驚慌噁心想吐。劇中有好幾個段落，都在描述即使愛莉絲獨自一人，腦中卻突然浮現賽門的身影、聽見賽門呼喚她、辱罵她、貶低她、卻又說愛她。賽門長期以來對愛莉絲施展（Gaslighting），這是運用一連串的手段，導致愛莉絲逐漸懷疑自己的感覺、想法、直覺與信念，久而久之，削弱了愛莉絲的自尊與自信心，並失去判斷力，最後不得不依賴賽門，而讓賽門有機會全面掌控她、對她予取予求。而愛莉絲也因為受到病態自戀者的精神虐待，產生了（C-PTSD），是指患者由於困在一段難以逃脫的關係裡，遭受長期且重複性的傷害，所造成的心理創傷。這會導致患者出現閃回（Flashback）的症狀，如同愛莉絲雖處在一般的環境下，腦中卻會突然閃過創傷相關的情境、回憶或被噩夢所襲擊。另外患者也不容易對人產生信任、有困難建立良好的人際關係、對環境過度警覺、對自己抱持著負面的看法、調節情緒有困難、並有解離或自傷行為。而這些症狀在愛莉絲身上都顯而易見。

這齣電影，不斷地提醒我們人際支持的重要性。無論是病態自戀者、詐欺犯罪、PUA、邪教組織等擅長精神操縱者，從他們慣用的手段可以發現到：「孤立」，是所有精神操縱不可或缺的套路。賽門常對愛莉絲說：「聽著，忘記過去。我已經反覆說過很多次了……。我想妳應該知道怎麼做了，很簡單，就是妳不再需要她們出現在妳生活中了。」這就是賽門為了孤立愛麗絲，不斷地洗腦，要她離開自己的朋友，離開對她有益的人際關係。劇中朋友蘇菲是一位開朗自在、內心很有力量的人，她教愛莉絲如何劈柴，愛莉絲在學習劈柴的過程中，釋放長期累積的壓力，也學到運用工具的技巧，她幫助愛莉絲逐漸找回自身的能力感。朋友泰絲擁有敏銳的觀察力，很早就注意到賽門的病態自戀性格，對於賽門的洗腦，泰絲幫助愛莉絲從另一個角度來思考賽門話語中的詭詐，以及提醒她注意關係中的危險信號。與好友們的相處，愛莉絲體會到「真正愛你的人，不會趁你弱，要你命。」健康的人際支持，會幫助一個人在困頓時重拾自信、智慧與改變的力量。而這正是所有精神操縱者不樂意見到的，他們要受操縱者孤單無助，成為籠中鳥，任憑其玩弄支配。

故事的最後，面對賽門精神與肢體上的暴力威脅，覺醒的愛莉絲在好友們的支持幫助下，終於脫離與病態自戀者的有毒關係。這齣電影很寫實地告訴我們，並不是與病態自戀者分開後，一切問題都戛然而止，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遠離賽門的愛莉絲腦海中仍會不時出現過去洗腦的話語、自我懷疑、貶低與自責的聲音。我們不知道愛莉絲要經過多久才能完全康復，但可以確定的是，唯有離開，才是受操縱者療癒的起點，才有機會開始自我照顧、休養生息、踏上復原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