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被解密的郵件,再次把特朗普與愛潑斯坦的名字並列。八年前,一張在海湖莊園的合照曾成為全世界的“陰影檔案”:特朗普、當時的女友梅拉尼婭、金融家傑弗里·愛潑斯坦、以及“媽媽桑”吉斯蘭·麥克斯韋。
如今,這個四人同框的瞬間,被一封舊郵件重新喚醒。
泄露的郵件:被刪去的名字與被還原的真相
這封郵件來自2011年。在寫給麥克斯韋的信中,愛潑斯坦提到:“那條還沒叫的狗,是特朗普……弗吉尼亞州在我家和他待了好幾個小時。”
這段內容在民主黨公開的文件中本被“打碼”,標註為“未命名受害者”。但根據《每日郵報》獲取的未刪節版本顯示,那個人是弗吉尼亞·朱弗雷(Virginia Giuffre)——愛潑斯坦案中最早、最具象徵性的受害者之一。
朱弗雷在2000年被麥克斯韋從特朗普的海湖莊園(Mar-a-Lago)招募,當時她年僅16歲。她後來指控英國王室成員安德魯王子等人性侵,卻始終強調:“特朗普從未對我做過任何不當的事,他對我很友善。”
如今,白宮新聞秘書卡羅琳·萊維特(Karoline Leavitt)也引用了這段證詞,斥責郵件泄露是民主黨製造的“政治陰謀”。“所謂的‘受害者’是弗吉尼亞·朱弗雷,她多次澄清特朗普沒有任何不當行為。”“民主黨人選擇性泄密,只是為了抹黑總統。”
政治與死亡:一個無法為自己辯護的名字
朱弗雷今年早些時候自殺身亡,年僅39歲。她的死讓這場漫長的愛潑斯坦陰影重新被政治利用。
她無法再說話,而她的沉默被雙方引用。對白宮而言,她的陳述是“特朗普清白”的證據;對民主黨而言,她的存在象徵了“特朗普圈層的道德腐敗”。真相被困在她死去的身體里,而權力在爭奪她的遺言。
這一連串電郵來自民主黨眾議院監督委員會的調查檔案。它們揭示出:
- 從2003到2011年,愛潑斯坦多次在郵件中提及特朗普;
- 他與記者邁克爾·沃爾夫(Michael Wolff)討論如何“塑造特朗普與自己關係的敘事”;
- 麥克斯韋在郵件中以“策略性回應”的口氣與他交談。
在2015年的一封信里,沃爾夫提醒愛潑斯坦:“今晚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的共和黨辯論會上,他們可能會問特朗普關於你。”“你應該讓他自己掉進陷阱。如果他說從沒上過你的飛機,那對你有用——你可以選擇‘毀掉他’,也可以‘救他’。”
這段令人毛骨悚然的通信,揭露了愛潑斯坦的權力邏輯:他用秘密建立人脈,用沉默製造債務。
“被驅逐的朋友”:特朗普的版本
特朗普一直堅稱,他早已與愛潑斯坦決裂。白宮發言人重申:“特朗普在2007年把愛潑斯坦趕出海湖莊園,因為他對女員工行為不端。”
這一說法在2019年麥克斯韋被捕後也被特朗普本人提及。他在接受採訪時說:“他是個變態(creep),我不喜歡他。”
然而,泄露的郵件顯示,愛潑斯坦似乎並不認為那是“徹底決裂”。在2019年1月給沃爾夫的信中,他寫道:“特朗普說讓我辭職,但我從沒是真會員。他當然知道那些女孩的事,還讓Ghislaine別再帶來。”
這句話無法被驗證,但它再次暴露了特朗普與愛潑斯坦之間那種模糊的“熟人關係”——既不是密友,也不是陌生人;既互相利用,也彼此防備。
死者的網絡:當秘密成為政治貨幣
這場郵件風暴爆發的背景,是國會對“愛潑斯坦檔案”的最新推動。共和黨與民主黨都要求司法部解密愛潑斯坦案的更多文件。
但動機不同:共和黨希望證明這是奧巴馬時期FBI的“政治掩蓋”;民主黨則希望挖出特朗普陣營與性犯罪網絡的潛在聯繫。
在這場“道德審判”中,真正的議題早已不是性剝削,而是敘事權。愛潑斯坦、麥克斯韋、朱弗雷——他們成了權力遊戲中的“可引用的符號”:對右派來說,他們是“媒體操縱的假新聞”;對左派來說,他們是“權力與性腐敗的證人”。
現實被稀釋成故事,而故事成為武器。
特朗普的影像政治:從照片到文件
回望2000年那張照片——特朗普與愛潑斯坦站在一起,背景是金色吊燈與泳池倒影。那是千禧年美國上層社會的真實樣貌:金錢、慾望、成功與秘密的交織體。
而今天,這張照片變成政治語境里的圖騰:每次被媒體重播,它都提醒人們——在特朗普的政治宇宙裡,真相是可以被重新包裝的影像。
他懂得如何把醜聞轉化為忠誠測試:“敵人攻擊我越狠,我就越被證明無辜。”這種邏輯在他的支持者中幾乎神聖化。因此,這次郵件泄露不僅沒有削弱他,反而讓他的陣營再度凝聚。他成功地把污點變成敘事。
麥克斯韋的沉默與國會的交易
麥克斯韋目前正在服20年刑期。眾議院已發出傳票,希望她能出席聽證會,而她的律師團隊正在尋求——以豁免換取證詞。
這場談判若成功,可能再次撕開“愛潑斯坦檔案”的密封袋。但無論她是否開口,政治後果都將巨大。她若沉默,白宮可聲稱“無證據”;她若發聲,任何一句話都可能在兩黨手中被改寫成不同版本的“真相”。
在這場敘事戰爭里,每一個死者和囚徒都成了活的籌碼。